从割双眼皮、开眼角,到“削下巴”、隆鼻,整容逐渐成为一种新的生活方式。在如今的整容大军中,大学生乃至高中毕业生屡见不鲜。他们往往利用暑假、寒假的时间,给自己来一次“进化”。
但以整容的方式“变美”并非一蹴而就的,它也有相应的代价。除了不低的费用和可能产生的心理负担,术后的恢复也需要时间。以割双眼皮手术为例,虽然手术过程只要半个小时左右,但恢复乃至于等待“眼皮变得更加自然”则需要更长的一段时间。22岁的星星表示,“虽然手术后一周左右就拆线了,但医生规定至少要忌口一个月,不能吃辣也不能吃海鲜,而且半年之内都要抹药膏祛疤。如果是疤痕体质很容易增生的那种就最好一直涂,其实我觉得这种手术可能一整年都是恢复期。”
即使如此,为何还是有那么多大学生前赴后继,毅然奔赴整容医生的柳叶刀下呢?澎湃新闻记者为此在九零后中做了一个整容者调查。
“变美”是最直接的答案。正如大家调侃的,“良好的颜值是成功的一半”。这一调侃无不渗透着整个社会评价体系的影响。当多数的大学生处在以成绩判定能力的高中时代时,“没有时间,也不会去考虑这方面的问题”,而当高考结束、步入大学或者社会,他们会发现,学业只是社会判定、评价体系的一部分,外貌、谈吐等个人特质同样重要,它们在一定条件下都可以转换成为消费、交换的资本。正如18岁的立立所声称的,自己想去开眼角、割双眼皮的原因在于“可以提高颜值,因为颜值高在各个方面都能享受到更多好处”。
与此同时,国内中小学的模式化教育,学生自身的价值判断需要依附于其他价值上,这种从小就形成的”依附性”“从众性”使得学生作为个体的独立审美成为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,审美多元化进程举步维艰。在一些地方的初高中,学生“没有时间,也不会去考虑外貌的问题”。学业成为生活的重心,如一些初中对头发长短、穿着等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——“前不过眉,后不过衣领”,衣着上只允许身着校服。即使是在高中,相比初中的“放宽”也并不显得宽容,中国式校服依然是校园内最常见的“标配”。有时候,稍有修饰便踏进了需要规训、教导的禁区。而到了大学和社会中,学生突然被赋予了更多自我身体外貌的掌控权,他们想打破以往的形象、变得富有个性,但在外貌上的追求却又千篇一律。当被赋予的自由遇到不知如何“下手”改造而产生的冲突时,大众媒介与大众文化塑造的“美”的样板便成为了唯一的、稳妥的标杆。
这种对大众审美的主动顺应,或许并非大学生自己的主动抉择,其中不乏父母和同学的影响,尚无稳定经济来源的大学生多半要靠父母支付高昂的整容费用。技术的进步和社会环境的变化,使得整容在家长中的接受度也越来越高。48岁的李先生很支持自己的女儿做小范围的整容,他称“这就像打磨艺术品,由孩子自己做主,而且大家普遍还都能接受”。而18岁的立立想要割双眼皮、开眼角也是受到了母亲的影响,她的母亲想去打玻尿酸,她也因此更想做微整形手术来提高颜值。20岁的小鱼和小阳都称父母的要求是促使她们整容的重要原因。小鱼坦言,自己的父母嫌自己不好看,才让她做了割双眼皮的手术;小阳则认为,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这也算父母给的一种后天加工。”
在身边人的影响下,许多大学生认为做微整形手术不是一件需要考虑太多的事情,“这根本不算什么事儿”“很多同学都割了双眼皮,也挺开心的”等观点比较常见。有人甚至认为其对生活的影响远小于一场期末考试,微整容与做美甲相差无几。
但矛盾的是,一方面是他们决定进行整容时的随意和淡定,另一方面是面对他人询问时的避而不谈、讳莫如深。整容成了羞于启齿的“隐疾”,“手术之前当然谁都没有说,只有比较熟的知道。认识的人可能还是能看出来的吧”,星星坦言道。源于天生外貌的不自信或不满意与微整形所允诺的自信此消彼长,然而多数情况下,这种自信其实是糊在前者上的一层纸,一捅就破。整容的事实在同学中是暗自揣测的“心照不宣”,整过的不会主动说,看出来的也不会主动问。
整过容的大学生,大多希望把这种后天的影响内化成为自己的所拥有物,“天然的总是更好的,人造的总是缺了点什么”,他们曾经所借助的外力则成为了极力渴望避开的一部分,结果越光彩,手段则显得越暗淡,身体不再是一个纯粹的自然性事实,而是一种复杂的社会印记。
让整容者“觉得自己比以前自信了很多”的这种自主的选择,潜伏着对社会审美的顺从。技术的改进拓展了人们改造自己身体的空间,整容者将整容行为视为自主权利的自然觉醒与正当行使,而其自主性早就在其萌生整容想法之时被社会审美驯服了。社会学意义上的身体是一种承载着社会秩序与社会价值的资本,可分为内在身体和外在身体。内在身体主要是指内在结构和组织,外在的身体则是指社会空间内身体的表现以及对身体的规训。正如何涛在《身体政治与性别权力结构》中写道的,“所有对美的定义依然依赖于男权社会下的话语权力结构,人们在具体的社会语境中,必然会在权力的凝视下形成身体意识,不断修饰和改造自己的身体,是权力造就了标准化的、工具式的及机器式的身体。”无奈的是,整容的行为既因男权社会的施压而产生,又反过来强化了男权社会的审美标准。
而从顺从社会审美的角度来看,化妆也是“尊重他人”的表现,但除去对自身影响程度的差异外,又有何差别?正如接受采访的小阳不无愤慨地讲到:“割双眼皮和带双眼皮贴有什么差别?”相对于化妆而言,整容似乎承担了更多的诟病和谴责,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行微调,割双眼皮等手术也变的如洗脸、穿衣一样的自然正常。或许在人们惊讶大学生纷纷整容和化妆时,他们已经远比旁人想象中有着更深重的社会性,以更为圆滑的成熟来适应现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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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刘文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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